在今年美国大选的前夕,引起最多争论的问题莫过于“离岸业务”这一复杂而难以捉摸的现象了。在美国,这一举动被看成是不公正、甚至不爱国的。但是,除了工作机会大量流失之外,假定近五十万美国科学家离开了美国,声称工作环境太差而无法做好工作,想象一下这将带来怎样的政治抗议。再假定各公司正在将它们最新水平的研究工作搬往海外,深信这些最前沿的发明创新更有可能在别处实现,想象一下,这又将带来怎样的政治抗议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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欢迎到欧洲来看一看!在欧洲,这种局面可就不是想象,而是严峻的经济现实了。每一年成千上万的欧洲人去美国留学,其中绝大部分,即70%以上,不愿意把他们在美国接受的教育带回祖国。他们大都留在美国,因为他们更愿意在一种能够发挥自己才能,又能从创新中得到回报的环境中从事自己的事业。结果,今天在美国工作的科学家中,有将近40%出生于欧洲。
为寻找鼓励创新精神的市场,一些公司也在仿效类似的举动。就在上个月,先正达(Syngenta)追随孟山都(Monsanto)、杜邦(DuPont)和拜耳农业(Bayer CropScience)的足迹,将其基因改良作物的研究工作从欧洲搬到美国;位于德国的世界最大化学公司BASF目前也在策划同样举措。
然而,在当前关于欧洲经济前景的辩论中,这些事实完全被忽略了。政界人士和工会组织眼睁睁地看到,一些公司为合理应对欧洲高工资、低弹性的工作环境,正在把工作机会迁移海外。但是他们不是极力改变这里的商业气候,而是谴责那些将工作机会转移海外的公司,说它们“不爱国”。
这是不折不扣的蛊惑民心。欧洲的政客很清楚,许多低成本制造业的工作流失,应被看作是一种自然进程,借用经济学家约瑟夫?舒姆比特(Joseph Schumpeter)的说法,这是一种“创造性破坏 (creative destruction)”过程,它伴随着欧洲从工业经济走向网络化、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。美国经济学家保罗?克鲁格曼(Paul Krugman)曾指出,假如你在19世纪30年代告诉一个农夫,说150年后耕作农田的人口将不足5%,他会对这种预言不寒而栗,因为他不知道,人力密集型农耕工作,很快将被薪酬更高且更稳定的工作机会所取代。
今天的情况也是这样。制造业的工作机会必将、也应当转移到能够更廉价和更有效地提供这种服务的地方。欧洲各国领导人必须承认这一事实,并着手处理真正的问题,即高素质人才的短缺、尤其是在科学界的人才短缺,因为欧洲需要这种人才以保持其21世纪科技发展的前沿地位。
其实,不爱国的正是欧洲各国领导人。他们颁布的政策从来都是以下一次选举为目的,而不是以下一代人为目的。不然我们怎样解释他们的做法呢:他们宁肯把欧盟预算的将近半数花费在农业补贴上,而平均给每个学生提供的高等教育基金比美国少了不止三分之一?他们怎么可以一边找钱补助具有前工业(pre-industrial)性质的经济活动,同时却眼看着欧洲最优秀、最聪明的人才成批的离开,带走无价的知识资本和企业投资?
关于“离岸”的辩论被极大的曲解了,而且是极度民粹主义的。事实上,离岸现象即使不说已持续了好几十年,至少也已发生好几年了。其实,坏消息不是什么欧洲正在流失制造业的工作机会,而是欧洲已流失了大批知识精英。40多万科学家悄然离开,让美国徒增了40多万,这对政治家构成的威胁,或许不及喧嚣而混乱的街头示威游行,但是无论如何,知识精英的离开应被看作是一种形式的抗议。欧洲“教育难民”的数目或许太小,在投票中甚至感觉不到,但是他们的缺失,一定会在未来的繁荣和社会凝聚力上感受到。
现在是时候了,欧洲领导人们应该用钱来兑现他们的夸夸其谈。如果他们想要更多的科学家、更多的研究、更多的企业家,以及更多的创新精神,他们就有责任提供一种能够产生21世纪工作机会的政经气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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